微风拂过,带起了他的衣袍,宽大的袖子翻飞,露出了内侧绣着的桃花纹。
谢宁莞离得远,看不清,且视线只停留在他的脸上。
赵靖瑄也注视着她,眼中的情绪复杂。
自缓步至此,他便隐于树后,悄悄窥视了她好半晌,将她玩石子的经过看了个完全。
谢宁莞手中拿着颗石子,站在河堤边盯着他发愣。
自桃树下漫步向他走来的赵靖瑄映在她如河水般透澈的水波眸里,此刻,她的眼中全是他。
他走的每一步,都仿佛不轻不重地踏在了她的心上,酥痒酥痒的,那潭平静许久的心湖也不觉泛起了涟漪。
直至他蹲在石堆边,捡起地上的小石子轻轻地放到石堆上,顿时,她垒起的石堆轰然倒塌,发出的声响唤回谢宁莞的思绪。
往事历历在目,她误闯入这儿,与赵靖瑄初见面的场景浮现于脑海中,年幼的她还会因着赵靖瑄意外弄倒了她的石堆而气恼,如今,她只觉亲切。
赵靖瑄的防备心好似轻了些,至少他眼中的敌意少了许多。
有了这一变化,谢宁莞胆子也大了起来,娇声道:“还得多谢赵统领当日在万佛殿相救。”
“不过是举手之劳,王妃无事便好。”赵靖瑄疏离地道:“若换作是旁人,臣亦会出手相救,王妃无需挂于心上。”
他把关系撇得一清二楚,一口一个臣,谢宁莞这会总算看清他对旁的女子的态度了。
虽说他是为了她守身如玉,可苏慕婉身体里的人终归是自己,想到这儿,心里不免闷得慌。
一人站着发闷气,一人蹲着发愣。
赵靖瑄望着河面上的倒影,想起了他从华安殿取来的画卷。
那副画卷是谢宁莞的画像,她亭亭玉立地站于池塘边观水中鱼儿嬉水的场景。
鱼儿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呼唤,跃出水面,溅起的水花有几滴洒到了他的面门上。
水中的倒影一花,他从幻象中醒来,不自然地一甩衣摆,从地上蹲起,负手站在她的对面,扭头不敢再看河面的倒影。
他有些胆怯了。
方才,他竟把燕王妃看作了阿莞,羞耻感袭来,耳尖不觉变红。
但到底只是镜花水月,很快,他便恢复正常。
回想起邀她来此的目的,他紧皱着眉头,问道:“王妃与阿莞究竟是何关系?”
冷不丁从他嘴里听到久违的称谓,身子一愣,明明才不过三个月未见,可她却感觉好似过了几个春秋一般。
如今,思念之人就在眼前,她情不自禁向他走去,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。
赵靖瑄眉头紧紧皱起,见她不答反而越靠越近,再次冷声问道:“王妃莫不是借着阿莞的名义故意与臣套近乎?”
谢宁莞脚步一顿,心脏紧缩了下,眼睫不停地上下颤动。
她站在原地,扬起小脸,“我与阿莞乃闺中密友,若当真想与赵统领套近乎,便不会等到今日。”
“闺中密友?”赵靖瑄满脸写着不信,“王妃莫不是信口雌黄,我与阿莞相处多年,可是未曾听说过王妃。”
他在套自己,谢宁莞看得出来,如若他真的不信,便不是这副神情。
一如他对她了如指掌一般,她对他亦是十分了解,又怎会被他骗到。
“如若我与阿莞并无私交,又怎会知晓赵统领喜爱桃花?”谢宁莞反问。
也正是因着这个缘由,赵靖瑄才愿意邀她来此。而那支桃枝,如今被他插在了营帐的花瓶中。
昨日,他从容欢手中接过有些枯萎了的桃枝后,带回了军营,念着谢宁莞最是见不得枯萎的桃花,他命人取来了珍贵的金鎏花瓶,把桃枝养了起来。